第1章 假如告诉你世界上有妖怪
偶尔抬头，脑袋里一边回忆刚读的例句，一边盯着「文学部三号馆」放松眼睛。
“我说的妖怪，是指超出理解的生物，或许有的部位像动物，但本身不是偷吃垃圾、从后面袭击人的普通动物，比如说乌鸦。”
穿清新的白色长裙，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清雅气质，是个盖世无双的美人。
少女没回答，话锋一转，说：“你有硬币吗？借用一下。”
未来的丈母娘，此时是一位穿水手服的初中小女生。
源清素吃完饭，从「中央食堂」出来，朝正门的方向散步消食。
前方笔直的大路两侧，种着整排的银杏树。
少女似乎因为源清素的轻挑而失去兴趣，翻开手里的书看起来，源清素也继续学习他的西班牙语。
源清素确认后脑勺没事，继续往前走，绕开喷泉，进了幽静的「综合图书馆」。
“都忘了，你这家伙永远是三级记忆。”女生语气略带羡慕，随后又问：“去外面吃饭吗？稻叶刚才问我。”
「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，或许不用这么急。」
随后盖上笔帽，将信放进雪白的信封，准备一会儿投进邮箱。
「不仅是学习，在所有事情上，只要能做到我说的，任何梦想都能实现。」
“我没记。”源清素说。
源清素看书的动作停顿了两秒，随后抬起头，看着对方：“同学，我是医学部医学科的。”
正走着，后脑勺突然被不明物体撞了一下，吓了他一跳。
「升上三年级，按照学校规定，我搬到了新校区，四周全是陌生的环境，就像进了一所新大学。」
“梦想？”
「最近找了份兼职，在一家叫‘青尚’的私塾做讲师，时薪2500円，一周六个小时」
倒霉。
她拿起那枚硬币，纤细娇嫩的手指轻轻一捏，100%铝制的硬币，有树苗图案的那面……对折了。
把‘娶同龄人中的美人’视为成功的目标，满足于只娶一个老婆，等于主动地限制自我发展，不可取，绝对不可取。
源清素没拿书的右手摸着后脑勺，转过身，一只黢黑的乌鸦，站在银杏树的枝丫上和他对视。
有时候寄一些东京的照片，满足父老乡亲对东京的好奇。
“相信。”他说，“除了妖怪，我还相信宇宙中一定存在外星人，考虑到科学的进步，未来人存在的可能性也有。”
笔直柔顺的黑发，澄澈的大眼睛，小得恰到好处的嘴唇，容颜清丽，隐约闻见淡淡的幽香。
“同学，你是人狼研究会的？还是东大幻想乡或者神社研的部员？”他问。
有时候说自己这个月去哪儿玩了，看了什么电影，和同学参加了几次联谊；
“不少作家仅靠着‘作家’这个头衔，在银座酒吧深得女人喜欢，比如流行作家渡边淳一。”
源清素低下头，准备结束对话，又忽然想起似的抬头：“冒昧地问一句，你今年几岁了？”
「母亲大人，东京……好厉害」
少女轻轻点了一下头，动作娴雅。
仔细打量对方，源清素注意到她袖口上，绣了一朵白色的木兰花。
满足独身辛苦养大自己的母亲的一点点炫耀心，是作为儿子的义务。
“别误会，”源清素解释，“我不是说你幼稚，或者脑袋有问题，只是你的年龄，关系到我的梦想。”
有时候聊学习，看了什么书，上了什么课；
从两年前乘坐夜间巴士，跨过濑户大桥，来到东京后，源清素每月都会写一封信。
试了试，不使用工具，只凭手指，硬币没有任何改变形状的趋势。
“你的能力，不只是用来争取个人的利益和胜利，还应该用来帮助别人。”
“乌鸦？”
源清素话没说完，少女一边注视着他，一边若无其事地将硬币揉成铁球。
关东的范围也更广，关原以东，除了北海道，全属于关东。
源清素看了看斜对角的少女，对方表情平淡，然后，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一円硬币拿回来。
所谓人上人的生活，按照源清素的理解，就是：
坐在旁边的女生向他说：“源君，笔记借我一下，我有些地方没记到。”
快走到正门，往左拐，从两栋欧式风格的建筑间穿过，前方就是「综合图书馆」。
“是说今天袭击我的那只乌鸦？”看在对方非常像他岳母的份上，源清素决定浪费一些学习时间。
他从西班牙笔记下面，抽出《神经解剖学》的书给她看了一眼。
自己那未出生的妻子的母亲，必须长成这样才行。
风吹过时，茂盛的银杏叶如碧汪汪的海水。
「没什么意思。」
「我从出生那天起，就是坚定的‘男女平等、本人至上’主义，不需要再接受思想教育，是一位心理十分健康的人。」
“大家作为东瀛最杰出的人才，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「现在意大利语已经大差不差，但西班牙语还需要一点时间，必须在大三第一个月——也就是这个月——结束之前，彻底掌握才行。」
要娶就娶对方母亲比自己小一轮的美女，然后数量先放在十上，这样……
《论语》都说了：「取乎其上，得乎其中；取乎其中，得乎其下；取乎其下，则无所得矣。」
「大三、樱花即将满开的四月、女性学课堂上」
坐在教室第一排最右边的男生，手拿圆珠笔，低头写着什么，看样子是在认真记笔记。
“他每次去，总是隐瞒作家身份，仅仅因为擅于应对女人而大受欢迎，可没听说渡边有此类逸闻。”
「敬启」
这其实是有原因的，不仅仅只是想找个年轻漂亮的老婆那么简单——当然，这同样重要。
这个世界的东瀛一分为三，统治关东的是【大御所】。
窗外光影斑驳，气候舒适得让人想就这么趴在书上，闻着书香睡一觉。
他放下硬币，合上西班牙语教材，正襟危坐。
“这种情况，这个男人是谁根本不重要，在这些女人眼里，对方不是一个特定人格的人，只是一个符号。”
源清素左右看了看，又确认对方没戴耳机，不是在打电话之后，开口问：“你，在和我说话？”
不过是把别人游戏娱乐的时间，用在学习上，比别人更努力罢了。
“你们去吃吧，我待会儿去图书馆，随便在食堂应付一下。”源清素拿上课本和信，离开了教室。
「忙于学习的空隙，我抽空听了一节上野千鹤子教授的女性学——写这封信时正在听，读了《厌女：东瀛的女性嫌恶》。」
至于女朋友，他没那个时间。
目光要长远，志向要远大。
“自己有硬币啊，刚才为什么还要问我……”
「按照入学时制定的学习计划，一年我必须学会两门外语。」
他找了一个能看到窗外的位置，开始学习西班牙语。
源清素放下笔，从头读了一遍，确认没有错字。
图书馆靠窗的位置，两人互相对视，少女的眸子清澈迷人，很认真。
“女人是会轻易地屈从于权力、财富和权威。”
“……”源清素看着少女的双眼一眨不眨。
少女合上书，拿出几枚硬币。
「尊敬的母亲大人，四国的父老乡亲，美丽的濑户内海，渔港啼叫的海鸥们，这是四月状况汇报。」
“你要是想了解妖怪，可以找文学部史学系的人，或者理学部的生物科学系，农学部的兽医系。我们医学生讲究的是科学，坚持时间就是生命，还有，我建议你去检查一下脑波。”
“你不相信？”
周围很多人认为他是天才，母亲以他为傲。
「最近网上的话题是真的，正如上野千鹤子教授所说，本校几乎全是男生，是个极不公平的大学。」
少女在他斜对角坐下，没有翻开手里的书，而是看向源清素。
来学校打发午休时间的女游客们，不看杏树和建筑，看源清素。
听热情的学姐说，到了秋天，染成金黄的银杏叶很美，满地的银杏果很臭。
大约十分钟，少女突然再次开口：“这个世界有妖怪。”
只要努力，就有回报——长时间实践下来，让他坚信：只要自己继续这样努力下去，迟早过上人上人的生活。
过了一会儿，他把手里的《神经解剖学》放回去，从兜里拿出硬币。
他暂时忘记西班牙例句，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：
来到这个世界的东瀛已经二十年，虽然没有系统之类的东西，但源清素过得很满足。
“我个人比较喜欢另一位访花问柳的作家，永井荷风。”
春日正午的阳光正好，斑驳的树荫，在曲缐流畅的拱门上晃动，四周全是石刻方柱的建筑。
「敬启」
「快下课了，就此打住，附上新校区的照片」
钟声响起，讲师上野千鹤子说完最后几句，号召大家为实现社会公平而努力。
宽敞的教室，人文社会学系的教授上野千鹤子，正在阐述她的《女性学》。
「大一学会了法语和德语，大二是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。」
“打电话只有我一个人知道，小素你写信，这样大家都可以看看东京是什么样嘛。”
手机早就普及了，源清素之所以会写信，是因为母亲的要求。
如果袭击他的是人，要么让对方道歉，要么放下书打一架，但对一只乌鸦能怎么样呢？
「源清素」
「最后，萌枝，我的学习方法只有两点：足够的努力，压倒一切的自信。」
对话到此为止。
这条路上来往的学生，纷纷偷笑。
这朵白色的木兰花在白色裙子上，不是很显眼，但仔细看依然能看出来，两者用的不是同一种布料。
“鄙人渡边，渡边悠，老家九州鹿儿岛，文学部语言系的大三生，正在学西班牙语，目标是成为一名整天都很闲的小说家，啊，这不是我的梦想，我的梦想是——请将您的女儿嫁给我。”
“赞助你去讨伐妖怪？活着回来之后，大御所的封赏一人一半？”源清素问。
要说天赋，他或许有一点，但哪里算什么天才？
源清素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清晨在电车上看到的白色樱花。
「东京的空气质量很差，樱花季到处都是人，交通费也一如既往的贵，幸好今年依旧顺利地申请到学生宿舍，省了不少钱。」
挑了一枚面值“一円”的，放在桌上，用食指推给少女。
“你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吗？”声音很悦耳，淡淡的像春日融化的冰川。
“下课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位少女走了过来，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。
正如信里写的，通过不懈努力，从小到大，他的成绩一直保持第一，定的目标也没有完不成的。